【楼诚】【蔺靖】江山还似旧温柔 4
（四）何处天涯 上
外头是风雪凛冽，室内是暖意融融。
一众婢女太监都在外间站着，内室只有高公公侍立一旁。萧景琰专注地披阅奏折，不时地留下点朱红批注。
不知不觉，夕阳半沉，最后一点儿日光也被烛光赶走，而萧景琰琢磨着手上的一份折子半晌没有动弹，几欲下笔又堪堪收回。
高公公出声提醒：“皇上，时候不早了该用膳了。”
闻声，萧景琰抬起头，看着黑洞洞的窗户，喃声：“这么晚了。”
“是啊，皇上还答应了小皇子今儿一起用晚膳呢。”
想到天真可爱的小儿子，萧景琰淡漠的脸上多了点柔柔的暖意。他搁下笔，吩咐：“替朕更衣吧。”
高公公掀开帘子到外间唤婢女取来厚袍子，再转身时却发现内室多了个人。
不过片刻，他就认出了来人，不动神色地放下帘子，安安静静地立在一边儿候着。
“回来了？”萧景琰合上桌上的奏章，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“呼——”来人搓着手，不停地往掌心呵气，“冻死我了冻死我了……”
萧景琰起身，将来人冰凉的双手裹住，把人往暖炉边带了带。纤长的手指搓揉着对方僵硬的皮肤，出声责怪：“大冷天的乱跑什么？”
蔺晨看着萧景琰微皱的眉头，心下熨帖，脸上笑意加重几分，反握了对方的手：“诶呀呀赶了一路饿死我了，我想吃御厨做的桂花酒酿。”
萧景琰也笑笑，挣脱了蔺晨的手掌，提声唤来高公公。
“让御厨给他做碗桂花酒酿，再弄几个驱寒取暖的菜品。”
“嗻——”高公公刚要退下，又听萧景琰出声吩咐：“让其他人进来伺候吧，你随我去皇后那里。还有，不是吩咐了更衣吗？怎么衣裳还没拿来？”
高公公闻言赶紧去取大氅，心里不住地嘀咕：“这又是哪出啊？”
蔺晨急了：“我刚回来你要去哪儿？不和我一起吃吗？”萧景琰穿上刚送来的大氅，一边系领带一边淡淡地说：“我答应了睿儿今天陪他用膳，你就自己吃吧。”
蔺晨伸手想拉住他却晚了一步，萧景琰已经迈步走了。
蔺晨看着他的衣袂消失在帘外，摇头苦笑——老婆孩子自然是比自己这个外人重要的多。
他走到窗边，不顾风雪推开木窗。下了一整天的雪终于停了，星空格外寥廓清朗。他盯着远方的星空，眉头深锁目光深沉。
萧景琰一餐饭吃得心神不宁。皇后看他神思不属也没多留他，等萧景琰和睿儿嬉闹了一会儿就领着睿儿告乏了。
萧景琰回来时，蔺晨正歪在软塌上看着那份让他为难的奏章。
“看了？怎么想的？”
他脱了外袍走到软塌边，蔺晨自觉地挪挪身子让萧景琰坐下，叹了口气：“日久见人心呐。”
奏章上是大司马与其长子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罪状，共一十二条，桩桩件件证据确凿，条理清晰不容置辩。
按律法，大司马凌迟处死，长子斩首示众，其他涉案人员一并按罪论处。但事情又没有这样简单。大司马是当年扶他上位的有功之臣，多年征战杀伐，如今落下一身病痛。其长子文韬武略有济世之才又不乏武将疏狂，在军中颇有威望。如今北境边防吃紧，北燕烦扰不断，若敌人趁虚而入再掀战乱，百姓何辜。这两个人，若杀，则将心不稳军心难定，若不杀，则民怨易沸朝堂难安。何去何从倒真让萧景琰犯了难。
蔺晨定定地看着萧景琰的侧颜，扔了折子，往他大腿上一躺，毛茸茸的头磨蹭两下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。萧景琰低头，手指拨开蔺晨散在脸上的长发，低声叹息：“十年前的我，一定不会犹豫。”蔺晨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，语气仍是没个正经：“十年了，该长点脑子了。”
“你们总说我没脑子......但再厉害的脑子也不能逾越律法。”
蔺晨怎会不知萧景琰心中的坚持，若不是因为这份坚持，这十年的帝王之路他又何必走得这么辛苦艰难。蔺晨摊开萧景琰的手，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字。
——毒。
“倒是和我想一块儿去了……但让他逃了律法制裁未免太便宜了他。”
“他们父子戎马一生也不容易，就当是给他们留个情面吧，何况他的女儿是你的贵妃，天家颜面还是要顾的。”
萧景琰想到自己那个温婉娴静的贵妃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“就这么办吧。”
朝堂上的事暂且算是商定了，萧景琰也该和蔺晨算算账了。他把赖在自己腿上大脑袋一推，站起身来，问：“既然走都走了，为什么还回来？”蔺晨苦笑，终于问出来了，他再不问恐怕自己都要憋不住了。
“想你了，就回来了呗。”
“想我？”萧景琰冷笑，“怎么，你的花都谢了？”三年前，蔺晨留下句“琅琊山花开正艳，错过就是罪过”，带着飞流飘飘然回了琅琊阁。而当日，正是萧景琰与大司马之女成婚之日。
“若无佳人相伴，再美的花儿都不过庸脂俗粉。”
“那你一看就是三年！”萧景琰抄起桌上的镇纸往蔺晨身上砸，“你还回来干什么？！”
“唔——”蔺晨躲闪着接下镇纸，“护驾啊！我日前夜观天相，只见帝星黯淡，有荧惑守心之象，故而特赶来相随护驾。”他捧着镇纸摇头晃脑头头是道，表情却分明显示自己是在胡说八道。
萧景琰被他弄得哭笑不得，笑骂一声：“怪力乱神。”
蔺晨看着他笑得纯然，只手中的玉质镇纸冰凉刺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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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有点长，分了上下。
特别希望蔺靖是那种“无论多久没见，再见依旧像从没分开过”的相处模式，关于要不要把庭生扯进来我要好好想一想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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